KNIFEPOINT

【口条】做梦的男人

*用克苏鲁设定解释叛军事件

*瞎写,短






北京地下城周天的下午,旧货市场很热闹。我沿着摊位一路走到尾,在最后的摊位上看中一个皮箱,打开验货,里面有一堆八成新的自录磁带,黑白相间配有橙色的数字。


本来皮箱的内部损耗较重,我不想要的,但是看在这堆磁带的份上,就照单全收了。顺便还让老板打折卖我一台能插磁带的收音机,方正得像棺材,老式机器特有的大个头,搬运费了不少力气,不过这样摆在店里才有情调。


店里暂时没有空间放这些杂物,我又吭哧吭哧地搬回家。晚上,我看准了磁带的正反,用平生最温柔的动作把磁带放进收音机的大嘴,这是旧物,带纸脆弱得像海苔片,还存在绞带的风险,现在没有人会修了。


按开播放键,磁带空转了一会儿。


“……


2xxx年十月二十号,我现在正往奥斯陆赶去。从上一站斯德哥尔摩开始,中途有几个小补给站,但是因为动乱而荒废,物资几乎消耗殆尽,只剩下堆成山的过期牛杂碎罐头,新闻里连续报道那些疯癫案例,牛肉罐头制品已经没人再吃。研究队伍跟军队换来一些猪下水罐头和燃料勉强维持我们走到下一站。以防万一,我的日记用两种方式记,笔记本存在真空瓶里,还有这一版录音,之后我会从所有电子设备上删除再转录到磁带上,内容和日记差不多。如果此行能找到刘启再好不过,我要把这段时间的满腹牢骚作为礼物送给他,如果找不到,唉,那这些东西留给后来者去发现吧。


车抛锚在严寒地带,燃料用于维持室内温度都够呛,研究员都在这片孤岛上等待救援。吃了很多天蚯蚓干和猪下水,看到那些肉粉油腻囊状物就要头疼。这还不够,信息中心每天都在更新北部地区的确诊人数,事态严重起来,病人大多是神经错乱或痴呆,陷入谵妄,成天叫嚣着太阳神是仁慈的,不会氦闪,感染疯病的地面工作人员则公然偏离驾驶路线去北部人迹罕至的地方,联合政府关于补给站的增加计划也有搁浅的意思。恰好最近查处了一批检测出可疑辐射的牛罐头,找关系挂着国字头牌子从小工厂流出进入全球市场,食药监局领导被双规好几个,新闻也在全世界地下城的中央显示屏上滚动播放一周,人类转入地下后的脆弱生态结构使人们对这种事尤为敏感。疾病的小规模爆发和牛罐头事件的时间相近,此前又有木星危机的余波,人们在心里早把它们和人类灭亡有意无意划上等号,当局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那些感染者从各地想方设法往同一个方向走,就像朝圣一样,对太阳的情感日渐强烈。


以往的经验让我变成了一个怀疑主义者,之前曾送来一个案例,看起来挺正常,但血红的眼球和左手不规律的颤抖说明他正深陷梦魇中无法自拔。癔症从上个世纪以来至今有待商榷,并不会使群体产生大规模迁移的集体活动。这种情况比较像,嗯……象冢。前太阳时代陆地上的巨型哺乳动物,寿命很长,一个族群的象会选择它们的公共坟墓,在死之前自动走去象冢,动物预知能力的研究对象之一。


做个假设,部分人类具有了预知能力或者人群中诞生了一个召唤他们的先知人物。是什么使人类改变?关窍在哪里?


队伍里的成员也半信半疑。信在于研究人员的饮食由政府派给,我们这些人中确实没有发疯的。今天吃饭时的小讨论中得出的结论让我心有余悸,刘启,你记不记得之前开去广州路上我们分吃过一盒牛肉罐头,回来后第二天你不告而别,我尽量给你请长假,不然现在你就要被定性为失踪人口了。我好像没什么问题,除了现在看到罐头反胃之外,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进入永夜半球后,救援队和科考队几乎不会下车,如果看到有带“清道夫”标志的车辆和外骨骼操纵者就避开。内部有消息说政府想要对那些发疯的人进行清扫,即使牛肉罐头已经停售销毁,他们的胡说八道也不会有传染性,但确实造成了恐慌。刚才有两个人上车来盘查。我相信你不会发疯的,因为你本来就不太正常,别生气,我是说你是天才——”


收音机一阵沙沙作响。


“……刚才电脑出了问题,没有录上。你肯定不会想知道我对你说了什么的。


说说我的想法,暂时我无法预料未来的日子,因为地下城大部仍然祥和,信号没有中断,可以与亲友可以取得联系,昨天队里有人正和他老婆视频,只说我们来北部采集极端环境下可生存的生物基因,对于疯病患者,姑且这么称,则只字不提。


政府发布报道称对于疯人的肃清行动已经取得进展,全球新闻上也说病情得到控制,可是研究人员还在半路上停着,没有到那群人占领的聚居区,听到这里,胃里一阵翻腾,接着暴风骤雨般吐在我的个人电脑上,大家都在吃饭,只有两个年轻实习生露出明显的不愉快并停下,其他人恍若无物,胡吃海塞,我左边那个的猪大肠罐头空了,嘴角耷拉着湿润的肠子碎末看了我一眼,我又弯下腰去狂呕。吐出来的全是酸水,食道和咽喉火辣辣的,如果你在的话,又要念叨我不吃饭了。我不打算厚着脸皮去配给室加餐。奇怪的是,我浑身轻松,并不虚弱。于是喝了一管营养剂,桃子口味,翻腾总算平息下来,接着送电脑去检修,发现一堆乱码夹杂在文件里,我有自信没人能攻破我电脑的防护,应该是哪个无聊的同事借电脑生产的垃圾文件。趁着有空破译了一下,按顺序组成一串字符,用克林贡语写的,没什么实际意思,我以前还参加过学校里星际迷航的兴趣社团,所以懂一点点,如果碰到外星人应该可以跟他们打个招呼。实话跟你说,上次那发给你的暗号,去查克林贡语词典,你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风雪中领航直升机开不动,研究队原地停驻,大家都待在隔间里闭门不出。在网上买书的时候送了一本故事集,直接存进了电子书架,我用它来打发时间。故事集只有出版编号,没有名字,大多摘自一份八十年前的三流报刊,你见过报纸吗?据说前太阳时代各国每天发行纸质版报纸。其中一个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它讲一个孤独的人在山中日复一日地看着河里的流水,然而什么时候多了个从水中走出来的多眼怪物,孤独的人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东西,对他说起话来,对怪物描述的新世界憧憬不已,最终同意和怪物交换生活,人沉入河流随水漂向远方的另一片岸,不知道漂过多少年,他终于上岸了,却发现新彼岸什么也没有,只有个孤独的人蹲在岸边,看水流逝。最后作者疯了一样写出一堆漫无边际的疯话,还预告自己将死于砒霜和汞蒸气。还挺有意思的。我给你打开了共享,你进书架看看。”


这个研究员的声音突然降下去,中间插入一段不和谐的交响乐,单声道音效像一张白纸锋利的边缘划破耳膜。


声音正常了。


“……除了清道夫,小心叛军,疯人使他们有了理论支撑,这两帮人已有合流趋势。他们打着解放蒙昧的旗号,在地下城非法流传过去人类失去太阳会精神癫狂的假说,如果你站在人类这一边,站在我这一边,就请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人类中需要清醒的人来扳回一局。


还有,运载车管理部门打来电话让你回去销假返工,我实在编不出理由,只能伙同韩朵朵一起撒谎。如果你回来,记得先用你家的家用通讯联系我,再去商店里给你妹买新口味的蚯蚓零食,春季限定的,她喊了好久。”


收音机咔嗒一声,表示A面已经播完。我屏住呼吸,继续按下开始键播放B面。





B面


“……滋——


从广州地下城回来的第二天,2xxx年十月十日,我联系不上李一一了。以前曾经发生过这种事,说明任务紧急加密,但地面正是叛军横行的时候,为政府工作的人员都签过生死状,李一一居然背着我偷偷签字。也是,他没有法律或血缘上的家人需要顾虑,这几天我总做着李一一死的噩梦,下半夜再也睡不着。作为技术精英,他的死将会是联合政府巨大的损失,认识的人都这么说,我却觉得他们这些话是对我的宣判,把李一一跟大局扯上关系,好像他生平不该存在个人情绪。


就在当晚,我做了个梦。梦里是一个不该存在于人间的声音,我却能听懂,它指引我往奥斯陆方向,冥冥中我觉得跟李一一有点关系,所以就趁着整个地下城还在休息时出发了。一路上有穿特殊制服执勤的人设卡,政府开始清理工作,我的直觉告诉我政府内有人跟那些往北部迁移的疯子团体有交集,目前可能谈崩,上级的权威收到挑战,决定武装镇压。我的工作证里没有储存运输派遣令,当然,我偷跑出来的,没有这个,差点儿被他们追杀,怕没空交代后事,特此纪录。


半路上能源站里碰到几个人,我们谈了谈,发现最近都做过类似的梦。他们招揽我进入队伍,李一一叮嘱过我一定不能轻易跟人结盟承诺,于是拒绝。但之后他们给我看了一些他们自己画下的梦中怪物细节,诡异声音难以言喻的节奏和频率,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些人跟我同病相怜。所以,我答应跟他们结伴去北方。


下一个补给站里,我们跟一伙武装分子打了个照面,肩上都有个长三角翅膀的古生物,昆虫那样的标志,搞不清楚他们属于政府新的特派部门还是反政府组织,反正现在地面和地下很乱,游行示威,武力冲突,秘密集会,什么人都来掺和一脚。我们打算和他们交涉一下换取燃料,顺便打听最近有没有什么政府的科研队伍经过。他们倒向我们传起教来,你肯定没想到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异教,太阳神都出来了,告诉少部分人类他的生命力旺盛,流浪是人类统治者妄图摆脱古神回归的蠢笨方法,人最终将臣服。简直是天方夜谭,你说呢?宗教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流行了。


下车了。真他妈冷!呼——我刚才喝了一点酒,不然就要被冻死了,是那些传教人卖给我们的,其中一个有典型的斯拉夫面孔,爱好用酒精麻醉自己,醉话往往有很多可挖掘的价值,我录下来存在共享信息库,如果你能看到,希望有点用处。


滋——


喂,你有没有看到一些怪东西?


什么?


就是那种,呃,怪物。


没有。


我敢说世界上有绝大部分人看到过,你小时候有没有听过你祖父母讲故事?他们总是说些森林里,深山里的,怪物,会发出令人战栗的声音。全世界都出奇地一致。


所以呢?


你还没发现吗?那些,嗝,怪物,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你们说自己看到了太阳的神?我凭什么相信你。


人类倡导善,以为带着三十五亿人逃出生天了,却不知道地球的出走使星球重新排列,释放了旧日支配者,那是一群恶神,还诱发了一些从小对神足够敏感的高等教育者的震荡,一群政府部门的学究大谈人类利益,怎么会跟地球前统治者妥协?这个时候,皈依才是人活下去的方式。


我不相信那些旧日支配者会善待人类。


当然不能下判断,我们面对面坐着,你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古神在想什么,对未知的恐惧让皈依者队伍里多上不少愚钝的普通人,他们只是想抓一根救命稻草,但是觉醒者剥夺了他们的机会。


皈依者……叛军?


不,叛军里大多还是普通人,不能跟皈依者划等号。


那神会怎么对付觉醒者?


不知道。这时候要看维序者的本事咯。我在你身上嗅到了维序者的潜质,你做过怪梦吗?


……


用不着回答。你们中国古代的哲学家爱讲阴阳五行,阴阳是太一的小孩,它们两个有时会一强一弱,最终不能分开而论。善恶又是阴阳的兄弟姊妹,维序者就是维护这种平衡的人。其中的意蕴很深,非高人不能理解,普通人只会感到不安和恐惧,危机感是人类最本能的情感,像母亲产下婴儿,这催生了维序者,维序者以人类和古神的危机感为食,嗝,还有酒吗……


颠三倒四,你还知道阴阳学说。


我的前任可是汉学家。哦……嗝,现在的人们不再需要哲学……你呢?你有恋人吗?


……有。


好,年轻人,趁着末日还没有来临,享受爱情去吧。


你别睡啊,维序者到底是什么?


去翻书。出版号RL19–540869。


这个叫阿列克谢的大胡子睡死了。我去书架上查找,好久没看书,看到全是字的就脑袋疼。最后找到一本根本不出名的科幻小说,作者信息那栏的照片就是面前的醉汉。维序者是书里一个花大篇幅描写的狗屁不通的伪概念,妈的,被耍了。


对了,李一一你别误会,我蒙那人的,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呢。


不说这个。你让我磨光的那块小铜牌已经完工了,上面写的是什么暗语?等我们碰面你再告诉我。”


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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